留聲機

文/陈远

再次撿出父親為我母親和兄弟倆,在一架通往天階的樓梯拍下的照片,我就想起那間屋子。解放初期,我們一家四口,租住在那間屋子的二樓!人生荒渺啊!多少年後,當想着到久已疏遠之地,看看屋子的現在時,卻撫心愁歎於他的不復存在!然而,我心版裡仍有着屋子裡裡外外的形象在!尤其忘不了屋子曾經有過的,那台帶大喇叭的留聲機。

留聲機,連同一大疊古典音樂小品的黑膠碟,是借回來的。上世紀五十年代初,留聲機和唱片罕有啊!我一直來不及問父親母親,是誰那麼地慷慨!雖然時間並不很長,但留聲機的主人也許永遠不會知道,他的留聲機和唱片,正是我最初的音樂啟蒙。我是應該向主人表示感恩的,卻痛心疾首於一直無從感恩!

毋庸隱諱,我同樣應該感恩的,是我的父親母親。他們借回來留聲機和唱片,不一定只為自己,而也為了我們兄弟倆。人們說,孩子最早所受到的教育,得益於父母。雖然那時遠談不上甚麼摩挲賞鑒,但父母親卻在兩兄弟只有幾歲的時候,就給我們提供了聽音樂的優渥條件。那是我的家庭受厄無告、精神窒塞前的最為幸福的時光。

我常常對年輕的愛好者言之!接觸音樂,最好從小品開始,那些澄淨悠和、低訴微吟的小品,同樣永恆同樣不朽!我涉獵了逾半個世紀的音樂,卻始終愛戀着在那間屋子耳聞的貝多芬的《G大調梅奴哀舞曲》,舒伯特、托賽里的《小夜曲》……而且,每次重聽,還常常惹起我對第一次聽時的環境和同時處身環境的人的追懷。您說,何樂而不為⁈

臨末還想嘮叨:房屋,是有生命的。當其莫名地被推倒之後,那就似乎只剩下回憶了;但回憶,不也算是房屋生命的一種延續嗎?正如我在這篇小文裡所述的那樣。

費拉拉

俊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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